
來源:ONE文藝生活(ID:one_hanhan)
上周我正坐辦公室摸魚,啃小賣部買的香噴噴粘苞米呢。突然看到網上因為“玉米”到底應該賣幾塊錢的事兒吵起來了。我尋思這我老家炕頭上的話題,咋還能讓大主播們吵來吵去呢?這一吃呀,發現幾方各執己見,活脫脫演了一出“玉米羅生門”。辛、董玉米事件紛爭始末
先來說玉米之戰的發起者——快手頭部大主播辛巴,辛老師。辛老師可以說是直播界的希特勒,前有怒罵劉耕宏,今有狂懟董宇輝。再來說事情的起因,辛老師又來咬人了,直播時先是劍指東方甄選,再是唾罵董宇輝。指責董宇輝作為農民的兒子太喪良心,滿口“谷賤傷農”其實自己賺得盆滿缽滿,是拿著農民的聲譽消費。還說自己作為農民的兒子,所賣的玉米是和東北黑土地的農戶們一起種出來的,售價才七毛一穗。第一波被懟的必然是東方甄選的董宇輝,董宇輝面對滿屏的質疑,回應說:東方甄選的玉米是從東北來的,東北產地的玉米是好玉米,它成本高、品種好,從地里收上來就2塊一穗了;而且還要有中間廠商去包裝、運輸、去跨境、做售后,這些都需要成本。如果沒有中間商很多農戶沒有銷路,玉米就都爛地里了,這都是玉米成本高的原因。但董宇輝的回應卻沒有讓辛巴的粉絲和一些消費者滿意,誰先引起罵戰誰就是流量之王,這本就是互聯網的隱形邏輯。所有辛巴的粉絲對董宇輝的溫和回應置之不理,又沖到賣玉米的普通農戶直播間口吐芬芳,狂刷“七毛一穗才算合理”。農民大哥大姐可咽不下這口氣,本來秋收時節在直播間賣得好好的,卻因為資本的博弈,導致自己受委屈,于是紛紛開始回擊。并且種粘苞米還有時間要求,收下來到家不能超過四個小時,所以必須是交通好、地塊兒大、能上的了大型收割機的地,這種地1800到2000塊錢一畝的承包費。一畝地4000株,這樣算下來一穗玉米合到五毛錢了。除此之外,農機要加油、要維護,要有人工費,還有春天的種子化肥錢,這樣玉米成本就是1塊5到1塊7了。后面還有打包、運輸、發貨的鏈條,成本七毛錢根本下不來。大姐的回應鏗鏘有力、有理有據,捋順了玉米從產地到收成后運輸的全部邏輯,說拋開品質談價格就是耍流氓。另一位農戶大哥也因為銷量下滑開始陰陽怪氣,點名感謝辛巴不愧是農民的兒子,成功把黑龍江五常的玉米價格打下來了,要感謝他八輩祖宗,現在玉米賣不動了,只能留著自己吃了。可由于農戶直播間的流量遠沒有辛巴的高,董宇輝的溫和回應也沒法全網發酵。所以七毛一穗成了很多人對玉米價格的認知,導致現在玉米價格不低就根本沒法賣。就這樣,原本的玉米價格戰是辛巴和東方甄選兩大頭部主播的資本博弈,結果發展到現在變成了對整個玉米行業的圍剿。這次玉米之戰無論誰對誰錯,無論是誰在真助農,誰是假好心,都讓東北玉米的口碑受到影響。當罵戰風波過去,辛巴和東方甄選還有其他選品可以售賣。消失的農民
經此一事,我們回頭再看直播間里“谷賤傷農,谷貴傷民”這話。和電影《我不是藥神》的內核是一樣的,藥賣的太貴,病人買不起;藥賣的太便宜,制藥公司又覆蓋不了成本。其實在回應辛巴的視頻里,農戶大姐說了一句話我挺感慨的。這幾年種地的人的確越來越少了,年輕人考出山村不回來了,有點體力的中年人也都進城務工。我在北京租房子住,每次上門保潔的阿姨都是來自東北、山西、河南等地區。有次和一個東北老鄉阿姨聊天,她56歲了,我問她為啥離開家鄉到北京務工,她說因為這干保潔的薪資遠高于種地,趁著還能干活多給孩子攢點錢。阿姨還說,她們這些流入大城市的農民,中老年女性基本會選擇當保姆、月嫂;中年男性通常是去工地或者送外賣,農民們看著有掙錢的機會就想出去搏一搏。根據國家統計局今年四月發布的《2021年全國農民工監測調查報告》顯示:2021年全國農民工總量29251萬人,比上年增加691萬人,增長2.4%。其中,外出農民工17172萬人,比上年增加213萬人,增長1.3%。一個事實擺在我們面前,選擇留在村莊種地的農民越來越少了。她和我說,有次和父母去農村玩,發現很多農村已經改成了旅游景點,她爸爸當時挺感慨的,甚至有一絲落寞。似乎在商業化的旅游風景區背后,在耕地變成小橋流水、網紅拍照打卡地的同時。那些曾經扎根在我們血液里的,人與土地的連接也在逐漸隱去。但其實在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里,土地對于我們這個民族似乎都有特殊的意義。還是吳天明的《老井》《百鳥朝鳳》,都是在講述扎根于土地上的故事。導演吳天明也曾說過:“我喜歡農村的溝溝梁梁、窯洞、麥垛、石碾,我的作品也像是一個滿身黃土的鄉下漢子,風塵仆仆地走進了藝術殿堂。”但到了今天,農民流動了,村莊變空了,土地的顏色也在變淡。有人乘風破浪,改變了扎根于土地的軌跡;有人堅守土地,與莊稼和村莊死生相依。在我很喜歡的一本書《最后一個村莊》中,記錄了一個小村莊從80年代至今的變遷。村子里的二十多戶人家,或因搬遷,或因事故,或因病亡,都以不同的方式消失在了大地上。這不僅是物理意義的消失,也是我們這一代人在精神層面與土地連接的消退。短視頻前段時間總在玩一個梗,說“黃桃罐頭會保佑每個離開東北的孩子”。但我們都知道,黃桃罐頭只是對故鄉的隱喻,真正能給我們力量的,是因為我們的根還在一片片土地上。寫到這兒,我并不想去以悲痛的口吻去描繪村莊的消失、農民的減少,這已經是時代不可逆轉的結果。其實這幾年短視頻平臺上的助農計劃也好、農民直播也罷,都越來越多了。我一邊很欣慰,農民大哥大姐跟上時代步伐懂得直播賣貨了。一邊也很擔憂,其他農產品今后會不會也像今日的玉米之戰一樣,被資本之爭玩弄于股掌之中。像辛巴這樣的大主播,有流量、有口才、有智慧,動動嘴皮子就可以影響一個行業的口碑和銷量。我們對于時代的思索,對土地的敬畏,意義也正在于此。